穷人重口味,富人淡口味?( 三 )



当时的希腊上层社会,因为哺乳动物主要用于祭祀神祇,认为哺乳动物是下等人才会吃的东西,上等人应该吃鱼 。 所以阿切斯特拉图存世的62段诗中,有48个和鱼有关 。 当然,他认为鱼应当保持原味,只能撒一点孜然及少量的盐 。

但是,如果辛辣刺激的调味品是稀缺物,格调或许会反过来 。 生活在公元元年前后古罗马的贵族阿毗丘斯(Apicius)留下了一本叫《关于烹饪》的指南 。 书中500份食谱中,有400个是关于调味汁的——疆域辽阔的罗马人有机会接触和获得远方各种香料,于是更多昂贵的调味品就成了身份和品位的象征 。

穷人重口味,富人淡口味?



尽管由各种香料混合而成的咖喱是印度穷人下饭时必不可少的帮手,但对中世纪的欧洲人来说,香料则是昂贵的奢侈品 。 直达印度的海上路线被打通后,欧洲上层社会立即变成重口味 。 当时一本食谱这样记载:30毫升胡椒、30毫升桂皮粉、30毫升生姜粉及四分之一个丁香和四分之一个藏红花即可做成万能酱料,“可以和所有食物搭配” 。 这个贵族调料配方比印度穷人的咖喱配方口味要重得多 。

直到香料变得便宜,咖喱味在欧洲才不再是高端象征,但仍以富人的口味传到日本——受印度影响喜欢吃咖喱的英国人,在当时日本眼中是值得全方位效法的富人,不过,经过欧洲人二传,咖喱落户日本后,已经顺应日本口味变得非常清淡了 。

穷人重口味,富人淡口味?



另外,很晚才出现的川菜、湘菜,在其形成之初都是口味清淡的——两者都始于官宦私家菜,川菜得益于淮扬、杭帮菜和更早的满洲厨师,而湘菜则得益于江苏菜、潮汕菜(详见大象公会《美食的政治经济学》) 。

当两者走出豪门,与本地大众口味相结合时,才逐渐开始变得重口味 。 而且正宗的成都菜馆是不那么辣的,真正辣的川菜,其实是下河菜 。 它或许是穷吃重口味,富吃淡口味的注解 。

【穷吃穷口味,富吃富口味】

今天,重口味已经在高端西餐中无处可寻,西餐评价体系又一次回归了阿切斯特拉图的极简主义烹饪哲学,甚至对于神户和牛、鲷鱼刺身等高端食材,烹饪流程已经被全盘抛弃,生吃才被认为是对这等食材的起码尊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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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个前提是已经不会有什么新的口味,从地球的某个角落突然冒出来,忽然成为只供少数人把玩的极品美食——就像胡椒和辣椒刚被欧洲人发现后的一段时间一样 。

中餐的整体评价标准似乎与西餐评价标准的变迁并不同步,而且中国并未出现显著的口味阶级差别——如果只吃中餐,在北京月薪三千和月薪三万的人,吃的东西基本不会有太大的差别,二三线城市更是如此 。

今天中餐的面貌和格局,其实只是近三十年发展的产物,其从业主力是职业规划极不稳定的流动人口,而无论是西方还是以美食著称的日本、香港,支撑其餐饮业的骨干人群,往往是职业世代相袭的 。

前者相对是民工文化,而后者则是匠人文化 。 所以,整体上西餐、日本料理都是有名厨概念而无名菜概念,对食材潜在味觉想象力的开发才是其烹饪的精髓,而中餐有名菜概念而无名厨概念,这时候要想味道,最大的帮手只有调料,而调料中效果最显著的,当然是辣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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