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最后的电话里聊到死亡,就像聊春游和天气一样平常( 二 )


这位曾经的篮球活动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 , 从原本的 160 斤 , 一路瘦下去 , 到最后只剩下 98 斤 。 他爱面子 , 老是穿戴西装出门 , 西装撑不起来了 , 他用领巾遮住本身嶙峋的脖颈 , 在外面他老是中气实足地措辞 , 人家说他 , “很有力量 , 不像要死的人 。 ”
只有家人能看到他懦弱的样子 。 他回抵家 , 把衣服脱下来 , 把假发拿失落 , 把假牙拿失落 , 躺在床上 , 变回一个病人 。 止痛药一颗两颗三颗四颗酿成吗啡 , 吗啡一颗两颗三颗最后酿成喝——两天喝一瓶 , 一瓶 375 毫升 。 家人不忍心 , 听他说本身天天痛 , 一觉睡起来就痛 , “像是有人在一向捶我的肚子 。 ”
他其实是太不欢愉了 , 偷偷标的目的儿子抱怨 , “每次进手术房 , 冰凉的床 , 一堆人列队等着进去 , 每小我都这样子 。 ”好几回 , 傅俊豪三更俄然听到“kong”的一声 , 冲到父亲房间 , 有的时辰是遥控器失落了 , 有的时辰是杯子失落了 , 爸爸倒在地上起不来 。

他在最后的电话里聊到死亡,就像聊春游和天气一样平常


父与子 , 傅达仁与傅俊豪的合影 。 图 / 受访者供给
最严重的一次 , 傅达仁高烧入院 , 点滴一插上去 , 整小我起头抽搐 , 从下战书 3 点起头 , 躺下 , 坐起来 , 躺下 , 坐起来 , 三秒钟一次 , 整小我一向抖 , 翻白眼 , 没有意识 。 “想死死不失落 , 想活又活不了” , 大夫说 , 那是濒死期 。
这一次 , 家人终于决议 , 撑持他去瑞士安泰死 。 临出发前一个礼拜 , 他的左手不小心碰着床头柜 , 因为皮肤老化 , “脆了 , 整个裂开 , 一整道满是血” , 伤口要缝 12 针 。 他终于可以率性起来 , “归正要去瑞士了” , 就用人工皮贴着 , 再不肯挨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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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终于来了 。
2018 年 6 月 7 日 , 一切都按傅达仁的放置进行着 。 他早早醒来 , 和家人吃了面包、一点焚烧腿 , 还有鸡蛋 。 十一点摆布 , 他达到“庄严屋” , 他将在这里喝下竣事生命的药水 , “三分钟睡着 , 很安静很安静地走 。 ”
半年前 , 他来过一次瑞士 , 搭乘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 , 颠末两次医疗和心理评估 , 拿到了瑞士安泰死机构的“绿灯通行证” 。 在这个全宿世界独一一个可觉得外籍人士执行安泰死的国度 , 年满 18 岁、被诊断出罹患绝症、只剩下 3 到 6 个月生命的人 , 都可以申存候乐善终 。

他在最后的电话里聊到死亡,就像聊春游和天气一样平常


2018 年 6 月 6 日 , 傅达仁执行安泰善终的前一日在瑞士留影 。 图 / 受访者供给
在分开宿世界前的最后两小时 , 傅达仁签订了一些文件 , 证实本身意识清醒、自愿前来 , 签完字后 , 他没健忘交接儿子傅俊豪本身的骨灰去向 , “要把我带归去 , 一路回台湾去 。 ”
他们还开了一个小小的 party 。 他吃了家报酬他筹办的巧克力蛋糕 , 还吃了一个水煮蛋 , 在房间的一角 , 蜡烛被摆当作了一个大大的爱心外形 , 斑斓又温馨 , 他很对劲 , “巧克力蛋糕真好吃 。 ”
正式起头了 , 傅达仁喝下了一小杯止吐剂 。 按打算 , 歇息 25 分钟后 , 他将喝下一杯药 , 含有剧毒 , 能让人在 3 分钟内灭亡 。
回忆起期待间隙的那 25 分钟 , 儿子傅俊豪形容 , 就像每一个吃完晚餐后的 25 分钟那样 , 一家人坐在一路聊天 , “他在这个时辰还没健忘回人家的 line(台湾的一个聊天软件) 。 ”家人哄着他 , 要不要表演几段体育播报 , 他提气 , 张口就来 , 语调铿锵诙谐 , 还配上肢体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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