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的跋山涉水
1939年年初的雅安, 凌晨时分, 雾气朦胧, 四处漆黑一团, 城市犹如进入冬眠的庞然大物 。 为了防冻, 居民们照例起得很晚, 城中的商铺大多也在上午才开店接客 。 但对于历史悠久的茶马古道贸易而言, 这个季节, 却是雅安各茶号发茶最繁忙的日子,每天出发的背夫都在500人以上 。
冬月的“雨城”, 清晨寒气袭人,在孚和、永昌恒等茶庄前,却已是人声鼎沸, 一片繁忙 。 昏暗的油灯前,李忠全和同队的天全背夫们排着队, 等待领取沉重坚实的茶包 。 茶包用篾条包装,20斤一包 。 在当时, 中等力气者, 每次领取10包到20包, 而年轻力壮者, 一次能背十五、十六包, 重量达到300多斤, 相当于两三匹骡马的负重 。 背夫的行列中也有妇女儿童 。 最小的“背童”年仅 10岁,可背 30多斤两条茶;“背妇”们则背10多条 。
背夫们把领到手的茶包层叠摞好, 用竹签串连固定, 再以篾条编成背篼, 套上双肩 。 茶包一旦上背, 便意味着沿途不管翻山越岭还是爬山涉水, 地势陡险,他们一般不得卸下歇息,待有平缓处, 才能扎下拐子, 找地方歇息一会 。
在背行大背师的一声吆喝下, 这群向着死亡与人类身体极限挑战的运输者们, 头也不回走上了雄关漫道 。 今后的一切, 对于他们都是未知数:“从雅安去康定, 向南过荥经翻越大相岭到清溪, 经泸定、摩西到达康定的路, 较为宽缓易行, 也是朝廷向藏区输入军饷物资的官道, 我们称作‘大路’ 。 向西经天全翻越海拔2987米的二郎山, 经泸定到康定的路, 主要是背夫往来的羊肠小道, 称作‘小路’ 。 小路险但近 。 当年, 我们天全的背夫一般走小路 。 二郎山的艰险是出名的, 跌落山崖送命是常有的事情, 冬天如果跌进雪槽, 要到第二年二三月雪化了才能取出尸体 。 如果遇到土匪,命是自己的, 但财物就保不住了 。 背这个茶包子,死了好多人喔!”当年和李大爷一起出外闯荡的背夫,活着回来的只有五人了 。
大背师, 又叫拐子师, 是背夫的领头, 他们不仅要背负同样多的茶包, 一路上, 还负责审视路段和背夫负力情形 。 当年,大背师一般由背夫中出道最久、胆识过人的强者担当, 漫漫征途中, 大背师见同伴们已疲惫不堪需要歇一歇了, 便长‘嘘’一声, 示意大家落拐休息 。 这时, 丁字拐杖就是支架, 背夫们将茶包垫在拐子上, 拐子扎在石头上, 背夫们便都挺直腰背歇脚片刻 。 日久天长, 古道上便留下了铁杵扎下的无数痕迹 。
背夫们一般日行三四十里路, 出发时干粮是自带的, 中午简单地吃点玉米粑 。 “走到‘幺店子’, 我们烤热自带的玉米馍, 弄一碗盐水, 就是路上的伙食 。 如果能够买上一碗‘豆泡子’(豆浆、豆渣和着素菜煮成的一种食物), 那就是一顿奢侈的伙食了 。 至于住宿, 一般的客店、脚店里, 备有‘哨凳’, 用来歇茶背子 。 每晚店钱 1角 5分, 当晚若吃一碗豆腐另加 5分, 第二天清晨一碗豆花又是 5分,撒上自家带的盐 。 好在店家免费提供柴禾, 背夫们可于当晚蒸好玉米粑供第二天路上吃 。 地下铺一些草帘子、玉米叶子、干谷草, 就是我们的床铺 。 ”劳累一天的背夫在入睡之前,每天还有一个固定的日程安排:为同伴疗伤治病 。 谁的肩背红肿了, 就烧烫拐筢子的金属杵尖压往红肿处;肩背磨烂的, 敷上盐巴以疗伤痛 。
【茶马古道曾经辉煌的岁月】当疲惫的背夫们终于可以横七竖八躺一屋子时, 疲惫与睡意立刻征服了这一群肌肉发达的劳作者 。 在汗臭和体味弥漫的寒屋里, 地上的臭虫、空中的蚊子,肆无忌惮吸取着他们新鲜而健康的血液 。 但这一切, 对于酣睡梦沉的背夫们早已无所谓了 。 待翌日天麻麻亮, 他们又要踏上漫漫长途 。 那里,有更高的山峰,有更为崎岖、险窄的山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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