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岁那年 , 吴主任辞去了互联网大厂总监的职务 。此前,他在大厂工作已有12年,大多数时候需面向CEO直接汇报工作 。
一年后,不相识的网友质问他:你读了那么多书有啥用,不还是个卖书的?
“卖书的”,一个旁观者眼里并不成功的标签,迥然于此前光鲜的大厂履历 。
2021年11月,吴主任在抖音发布第一条短视频后,尝试推荐少被人提及的人文社科好书 。
一个不太容易起号和变现的书籍类别 , 一份比大厂时累得多的工作,却让吴主任无限接近于理想中的生活 。
那些碎片化的表达 , 成为深度阅读与思考的入口 。午夜十二点,吴主任的直播间里,人们开始为一本书而停留 。
读书有用吗?
读那么多书到底有什么用?
或许没有人比吴主任,更能清楚解答这个改变了他一生的问题 。
答案要从他儿时说起 。吴主任生长在福建莆田的乡村,在那里 , 除了名著,没有好书的标准,流行就是通用准则 。而他,从小对书抱有极大兴趣 。高中老师推荐新概念作文,目之所及的流行书目,他几乎都能看遍 。
吴主任
大学又是另一个概念 。踏入大学图书馆的那一刻,吴主任被眼前的一切震撼 。从村里走出来的孩子,过去从不知道,四大名著、金庸这些众人皆知的书之外,世上还有这么多书 。
在图书馆 , 看王小波、林达,读弗洛伊德、荣格和马斯洛,尝试了解哲学家、艺术家 , 入门心理学、社会学 。一切都是全新的,没看过的,那就什么都看,即便不求甚解 , 也一直看下去 。手里的书每周都在更新,去图书馆的次数可能比教室还多 。
宿舍里,永远是两个世界 。玩大话西游的室友,键盘鼠标声不停,吴主任却从未想过融入 。通过书,他知道了世界是什么样子,社会的运转规律 , 人生该怎样度过一生;顺着网线,他在网上结识了许多和他一样的,真正的朋友 。
那些书和朋友,支撑他走过了足够长的岁月 。
吴主任以及从网友变朋友的一群朋友
吴主任当年被调剂至地理信息系统专业,直到毕业后才发现,这个专业在当年几乎找不到什么像样的工作 。
“所有招聘的企业第一句都是问我这个专业是干嘛的 。其实连我自己也解释不清,于是我刚毕业的第一年,因为面试的次数太多,以至于害怕再投简历,干脆躲起来上网、看书 。在网上刚好碰到一个在房地产公司上班的网友 。”
网友推荐他去房产公司写文案,家人安排他到保险公司做推销,开过网店 , 摆过地摊 。为一份文案工作,他从东南厦门,前往西北榆林 , 实际工作却是派发传单 。毕业前四年,几乎没有一份超半年的工作 , 按照吴主任的话说,乱七八糟地什么都做过 。
工作不尽如人意 , 时间却无比充沛 。没有其他事,阅读就是主业 。一两天就能看完一本 , 一本接着一本 , 和刷剧无差 。
日子混沌看不清前路,但有书读 , 就感觉还在进步 。
“人生的际遇很多时候很神奇,2009年的这份在榆林的闲职,其实对我的帮助很大,因为有人给你发工资,所以心里踏实了很多,尽管工资只够温饱,但终于是有收入了 。这一年是真正大把时间踏踏实实看了很多书,这件事对后来从事编辑工作其实是有巨大帮助的 。生命中看似散乱的点,好像就这样无形之中连起来了 。”
2010年,再度失业的吴主任前往北京 。接待他的,多是在网上因读书、聊文学时政而神交已久的好友 。或者说,正是因为那群朋友都在北京,他才会来 。
网友雎鸠载着两位在校大学生网友李诞和吴辰去首都机场接机 。文学青年们聚在一起,去作家阿城的线下讲座,窝在宿舍追美剧谈新闻 。
从网友到好朋友 左起罗永浩、吴主任、二总
那时,文青还不是贬义词,在北京,每个月都有许多和吴主任一样的文学青年从各地而来 。他们多因网络、文学相识相聚 , 又因此碰撞出各自不同的人生机遇 。
在吴主任离京前的践行饭席,坐着急需人才的大厂主编 。践行饭后 , 吴主任留在了北京 。
做一个互联网平台的内容编辑 , 熟悉互联网是基?。?更重要的是内容本身 。入职没多久,吴主任就发现,过往四年的工作虽然不顺 , 但当下却是一份太容易上手的工作 。
做专题需要的内容判断力,时评需要的表达力,早在读过的上千本书中积累 。很多时候,他的内容和在此工作三四年的编辑,不相上下 。
做编辑第一年,他工资4500,房租占去1000 。拿着看不见未来的收入,吴主任却是名副其实的“工作狂” 。因为可以做喜欢的工作,能传播心中一些正确的观念 , 平台还给钱 。
“现在回头看,2010年这个时间点赶上门户时代末班车是一种幸运 。如果换作今天,以我的履历几乎不可能有机会进入这个行业 。这时候的我大学毕业四年了,我比很多人都要珍惜这样的机会 。更重要的是,做内容本身就是我兴趣所在,所以哪怕收入并不高 , 我一丁点怨言没有 。我其实隐约感觉到 , 只要我有内容创作的能力 , 这辈子是饿不死了 。”
再后来 , 这份工作的累积,此前结识网友的机缘,以及移动互联网风起云涌的大环境,让他以此为基点,内容编辑、内容运营、品牌市场,12年时间,3份工作 , 稳步成为互联网大厂的总监 。
人人向往的大厂工作,可观的收入,并不算太过忙碌的生活 。可30岁后,他常常自问,不确定的人生里,是否有安身立命的一技之长?
连续12年的工作后,他自觉已接近这份职业的上限 。
留守原地,安逸但无聊,或在未来某天迎来被动离职的命运 。继续想办法晋升(还未必有这样的机遇),意味着24小时连轴转的更忙碌工作和更大责任,生活必须被完全舍弃 。
无论哪种,都不是他想要的人生 。
保持阅读、思考和表达,才是他的强项 。在大厂的那12年,读书的习惯被挪到通勤时间里,挪到睡觉前 。一直以来,读书和洗漱一样,成为生活的一部分,每日不停 。表达也从未停止 。9年时间,吴主任将那些思考转换为帐号里的上千篇文章 。
吴主任
“尽管很多读者告诉我,我的某些文章对他们的影响很大,包括现在的一些朋友 。但我写着写着就意识到,其实整个的表达过程受益最大的是我本人 。并不是说因此出了几本书或者有些粉丝,而是个人在表达的过程中,其实是在不断思考和自我追寻的过程 。写得好不好 , 我其实没那么在意,有价值的是表达本身 。”
转机发生在两年前的冬天 。他在短视频上看到一些讲书的人,只一眼,他就知道,对方并没读过多少书 。
企业新陈代谢的未来已可预见,眼前是另一条可走的路 。
那为什么不提前做出选择呢?
裸辞后,以读书为生
2021年,在就业形势算不上好的冬天,吴主任作出离职的决定 。
更年长的同事震惊而疑惑,对于需要养家糊口的中年人,这是个不小的冒险 。
但冒险已经开始 , 新的工作是职业读书人,期限是一年 。“最坏的结果不就是失败吗?我就回去再工作 , 不也没什么嘛 。没有人会承诺你会成功,失败很正常 。”
彼时,抖音兴趣电商兴起,美食、体育、健身、读书……垂直分类的领域里,选择最擅长的不是什么难事 。读书是他擅长的领域 , 这才是他的主场 。
离职交接期和短视频的拍摄同时进行 。拍摄道具是自用手机,拍摄背景是自家书房摆满书的书架 , 内容灵感来自过去写过的文章 。
吴主任的最初拍摄背景,是自家书房
持续创作并不难 , 只不过是将过去9年的持续表达,换了个形式 。微博和公众号积累的粉丝闻讯而来,却发现视频里并没有书 。
最初两个月,是观点输出 。30岁危机的应对,努力、选择和赛道 , 从经济学角度分析骑手的社保困局,为入门投资者介绍彼得林奇 。多年来通过读书所获取的一切,化为最浅显易懂的道理 。建号两个月 , 吴主任在抖音的粉丝涨至2万左右 。
粉丝比吴主任更急迫 , 您推荐几本书吧 。
无需更多准备,过往珍藏的书,手头正在读的书,都是素材 。经济学、心理学、人文社科,大部头的国内外名作 。榜单热销书几乎没有,许多书并不常见 。
吴主任选书有自己的坚持 。容易起号和变现的童书不是他的首?。缆矍峒暗奈湎? ,几乎没有出现在他的推荐里 。市场畅销、出版社力荐,统统不能左右他的选择 。
在这里,选品标准多是基于个人喜好和判断 。对于20年看完上千本书的人来说 , 什么是好书,哪本深入浅出,同题材的书 , 哪个版本哪个作家内容如何,都自有判断 。比起热销榜大热门,他想让更多人看到真正的好书,而非流行书 。
推书同样随性 。他的直播间里,永远只有份书单 , 会放空 , 没有文案和声嘶力竭的吆喝 。有时抬头瞥一眼观众留言 , 他就能接过话题 , 聊有关王阳明的著作 , 哪本经典但晦涩;侃苏东坡的著作里,哪个作家融入太多个人情绪 。
吴主任开通抖音号@吴主任
工作看似“任性”,却并不轻松 。这是比大厂累得多的工作,辛苦加倍 。每天从起床 , 除了吃饭睡觉 , 都与书有关 , 选书、看书 , 推荐书 。
开始直播后,每天从下午七点开始,到凌晨十二点半,每周四天,雷打不动,以至有粉丝担忧叮嘱:吴主任那么重的眼袋,看不见太阳的书房 , 注意身体 。
可按照吴主任的话说:除了尚未实现真正的财务自由,已经无限接近我理想中的生活了 。
那份开心或许来自好书被看到的满足感 。
2022年1月,《枪炮、病菌与钢铁》再版 。早在9年前 , 吴主任就读过这本书 , 一本在他眼里,人文社科无路如何都绕不过去的一本书 。没有犹豫,他成了第一批推书人 。
看到的人有限,他就一次又一次尝试 。他没有试图用几分钟概括全书,只是郑重讲述着它在人类文明史上的重要地位 。在他看来,聊透这本书的内容,至少要45分钟以上 。
却没想到,以“又来了”开?。挥惺酝甲芙崾橹芯氖悠? ,一夜间让几十万人看到 。一本原来只在清华经管院和知识分子间口口相传的书,一本出版于上世纪末的非虚构报道,短短几个月在吴主任直播间卖出上万本 。再小众不过的社科作品,就这样成为抖音畅销书 。
吴主任&《枪炮、病菌与钢铁》
吴主任困惑不已,出版社的编辑也疑惑 , 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 为什么一本高阅读门槛的书就这么热销了?只有一点可以确定,评论里好评颇多 , 流量背后,他和那些冷门但珍贵的书 , 真的被更多需要他们的人看到了 。
道不孤,必有邻
改变一本书的命运,对吴主任来说,并非首次 。10年前,《理性乐观派》出版,看完后,他太喜欢那本书,急于让更多人看到,却没什么话语权,索性一口气买下许多书,送给网友、同事、话语权和影响力更大的博主 。
那本书最后热销,出版社和图书作者一路找来 。
作家叶三回忆 , “在相熟的朋友中,一般的经济、历史、政治哲学问题 , 不必搜索,直接问主任即可——他一般会抛出一篇自己文章的链接 , 言简意赅地说 , 读,‘我几乎是对的’,然后再列出一堆参考书目 。”
那时,他的推荐面向小众的朋友书友圈,现在则面向更多人 。
吴主任意识到,内容和流量丰富的抖音电商,早已将他和他的讲述,向更远处更多完全不知道他存在的人发出“辐射” 。
做帐号早期 , 他试过许多平台 , 最早最多给出反馈的人 , 大多出现在这里 。
意外点进来的人,最终选择留下 。有人将他推荐的书装进行李箱,作为漫长隔离生活的陪伴 。还有更多人读完后,在评论区自发推荐 。
“我只是忽然想了解一下这个世界 。”
“从没想到会买这类书,也没想到会读到放不下手 。”
“我有一个奢望,等我资金充裕了,我想用主任推荐的书装满整面书墙 。现在与睁眼挑着买,我更想闭眼入 。”
吴主任找到了喜欢书的同道中人,网友找到了他们真正喜爱的书 。经吴主任之手,越来越多的书,找到归宿 。阅读门槛较高的政史类图书《筚路维艰》一天售出1600多册;《四千周》全平台累积5万销量,他一个人卖了近5000册;米塞斯的大部头《人的行为》卖断货;《人 , 经济与国家》卖断货,甚至推动了出版社加印 。
年底推选年度十佳图书时 , 他的书单和全网热门榜单几乎少有重叠 。《可能性的艺术》《重新理解企业家精神》《和平戛然而止》,越来越多小众而精良的新书,几乎经他一己之力推动 , 被看到,被拂去蒙尘 。
二总搭档,老罗刷榜,粉丝却半开玩笑地抱怨 , 层出不穷的嘉年华礼物影响了他们买书
一次次现象级推荐背后,藏着另一重真相 , 许多人说不喜欢读书,他们是没有遇到合适可读的书 。这也是吴主任职业推书一年后的一次感悟,就是很多人不读书只是没有机会遇见真正的好书 。这件事让他觉得自己目前在做的事非常有意义 。
2021年 , 抖音电商开启“抖音全民好书计划”,助力优质的知识性内容和丰富多元的内容化商品 。一年后,抖音兴趣电商升级到全域兴趣电商阶段 。多领域、各类别的图书,被有序分类、排名 , 让图书选品有了参考,也让各类各异的图书被更多人看见、了解和获得 。
数据显示,2023年1月至今,平均每天通过抖音电商售出的图书达83万本,吴主任在内的图书知识达人,成为带动图书销量的重要力量 。
吴主任的直播间 , 故事也在继续 。
午夜零点后,误入直播间的女孩,换了生日愿望 。
“链接推给朋友,叫他把要买给我的香水退了 。买这套送给我当生日礼物 。不要口红香水,就要这套《红楼梦》 。”
信息庞杂的年代,人们在吴主任的直播间,再次找到了深度阅读的入口 。书本又一次作为礼物流通 。
午夜零点后,吴主任的直播间依旧热闹
在西班牙传说中,美丽的公主被恶龙困于深山 , 勇士乔治只身战胜恶龙,解救公主;公主回赠给乔治的礼物是一本书 。从此书成为胆识和力量的象征,那一天成为节日,又演变为4·23的世界读书日 。
今年世界读书日,抖音电商将联合多家出版机构和媒体共同发起“春日阅新正当时”主题活动”, 携手主持人王芳、清华妈妈马兰花等图书知识达人,通过百余场直播、短视频等多种方式,助力读者购新书、读好书 。
这也是吴主任的初衷和当下最大的成就感 。不过,比起在这一天多读书,他更希望,每一天,每一本好书,都有人读 。
夜里十二点过半,下播时间已到,吴主任的直播间里,有关书籍、作者的新提问 , 还在出现 。又拖延十分钟,他关掉直播 , 跟搭档简单复盘,回家,睡前继续翻开台灯下尚未读完的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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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大厂”裸辞转型图书知识达人,他在抖音电商为读者推荐小众图书】责任编辑:孙青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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