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瓢旧时光 _生活知道

□张春波
咱们经常使用“倾盆大雨”以及“瓢泼大雨”来具体量化一场雨的大小。“盆”，现在仍是每一家每一户的生活用品，而“瓢”好像与久远的岁月有关。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尘世中所有美妙的东西，只要居心好好掌控住其中的同样就足够了，堪称：“红尘万念，只恋一人” 。那时候，瓢是蕴含深意哲理的化身，往往呈现在佛经或典籍里。“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是一种简单的快活，而锅碗瓢盆交响曲中吹奏的则是温暖幸福的日子。于是，在水缸边，瓢加入了千家万户的生活，一瓢水滋养着生灵万物。
“依葫芦画瓢”，对瓢来讲，不是比喻刻板，而是岁月依旧，由于瓢的前身就是葫芦。
儿时，记得母亲常念道：“种葫芦，得福禄。”春季，葫芦藤开花结果，一个个葫芦缘藤而居。这时候，母亲经由一番细心察看，在众多的葫芦里挑出一个个头最大，身板匀称硬朗，体形圆润丰满者，并扎上一根红绳作上记号，于是这个葫芦的命运也就此扭转。
初夏时节，一个又一个葫芦被母亲从青藤上摘走，变为了餐桌上的厚味小菜。可那个作了记号的葫芦还在那里。后来，更多的葫芦被摘走，再后来，独一的火伴也被摘走成为了我的玩具，那个系红绳的独自守在藤上。夏日的午后，天气闷热，一切归于沉静，那个葫芦也静立不动。那时候，时光已经把它打磨得雅致脱俗，淡青的皮泛着细腻而柔以及的光泽，像一件清爽秀雅的青瓷。然而，母亲认为还不到火候，不能摘下它，好事多磨。
这个葫芦有别于其它的葫芦，“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从青葱的岁月，到名堂的年华，再到中年的时光，它一直在藤上渡过，它还需静静等待……
与季节对视，日渐成熟，也走向老迈，这个葫芦独守在藤上，凝神、静思、鹄立。此时，孤单已成为一种享受，夜阑听风雨，独看光影变，晴空以及乌云、暴风以及闪电都成为一个葫芦内心的经历，然后它逐步沧桑，这是生命的常态。时光在葫芦青瓷般的表皮上流淌，润浸出岁月的黄色，本来细皮嫩肉的身躯没有脱胎却已换骨，铸就了超硬的材质，可以经受时光的锻压以及岁月的侵蚀。这个时候，老葫芦熬到头了，它就此与老藤告别。
母亲会把葫芦挂在屋檐下，自然风干它身体内最后一些残余的水份。这样，往后的葫芦就能长时间与水为伴而不会腐烂。待完整干透了，葫芦有了“颜值担负”，要外表有外表，要身材有身材，材质坚硬，一身轻快。岁月如刀，割去了葫芦过剩的份量，也减去了葫芦过剩的心事。此刻的葫芦，有容乃大，虚怀若谷，犹如一名高僧，在屋檐下静观尘世冷暖，看淡生命荣枯。
用一把小小的锯子，母亲将葫芦对半剖开，它在无痛中走向生命的归宿。偌大的葫芦早已被岁月掏空，只剩下一小团籽。一个葫芦两个瓢，从此来到柴米油盐的人间烟火里，或水瓢，或米瓢，或面瓢……
有葫芦，就有瓢。或许，葫芦瓢最终不能被时间豁免，渐渐淡出咱们的生活，但是那些曾经被瓢盛满的时日与历史呢？一瓢旧时光，味虽淡，却总让人感受到岁月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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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瓢旧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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