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来接受采访
作为一位善于思考的原创性实力作家,阿来对潮流必然是有警惕的 。比如他不用社交账号,对网络上的各种意见,有敏锐的批判态度,对短视频等当下各种的流行或风口,有自己冷静、独到的观察和见解 。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能带给自己心灵熨贴的事物,保持欢迎并且乐于享受的态度 。雪茄就是这样的事物之一 。
雪茄是阿来忠实的写作伴侣:点起一支雪茄 。运思之时,拿起来 。烟草燃烧的过程,传达宁静和缓慢的气息 , 带他进入一个想象的世界 。当文字、画面开始升起的,雪茄被放下,他的双手在键盘上翻飞 。“当我打字的时候 , 雪茄放在一边 , 它一会儿自动就灭了 。不会像平常的香烟一直自燃 。等我写累了,写不动了,需要休息了,又重新点燃,吸两口 。然后再放下,继续写,如此循环 。它帮助我,但不打扰我,真的是一种非常好的陪伴 。
【香鼠吃什么】 对于写作的人来说 , 匆忙 , 速度,是灵感的敌人 。雪茄是一个象征,也是一个让生活慢下来的暗示 。与雪茄相连的,是农业社会的节奏,缓慢的,安静的,手工的,审美的 。与之相对的,则是机械化的、流水线的,功利的 。“我为什么在写作的时候抽雪茄?因为它跟我的内心的节奏,跟我写作的节奏是相符合的 。这是一种怎样的节奏呢?从容的、缓慢的、自我的节奏 。”阿来说 。
“当你有能力掌控、驾驭物质的时候,物质才真正为你所用 。你才是物质的主人”
不写作的时候,尤其是在外面,在人前 , 阿来不抽雪茄,“太显摆了不好 。我不想让一些人误解,好像我在宣扬一种生活方式 。坦白说,雪茄的消费水准还是比较高的 。如果具备一定的物质基?。约壕锰跫市淼那榭鱿?,当然可以尝试 。否则,要量力而行 。不要让享受成为一种负担 。”
一种生活方式的养成,除了要具备一定的物质基础之外,还缺不了品鉴的能力和耐心 。对阿来来说,香烟与雪茄的区别就像是快餐和私房菜大餐的区别,相当于一般饮料和红酒的区别 。“两者分别担负不同的功能 。私房菜大餐和红酒,除了好吃、有营养之外,还有一个烹调、享用的过程 。快餐和一般饮料,虽然没有多大的营养,也没有多少审美的过程,但它们带来的食用方便、快速充饥,对我们也是有帮助的 。”人体在必需的营养食物之外,总还渴望享受到一些属于享受的类别的物质,比如糖、酒、烟草 。阿来说,“是这样的 。毕竟人总是喜欢活得更舒服、精致一点 。如果条件允许,还希望更高级一点,更特别一点 。比如从简单的喝水解渴,到成为艺术的茶道,区别还是挺大的 。”
抽雪茄涉及到对物的欣赏,也体现出一个人的审美水准 。阿来随手拿起正在抽的一盒长城雪茄盒子 。这个雪茄盒子色彩鲜亮,图案精美,看着也是一种审美享受,“不光雪茄,连保存雪茄的盒子,都是有讲究的 。它要有保温、保湿的功能,帮助雪茄保有原有的口感 。”同时阿来也不忘提醒,凡事都不可过度,“对雪茄的审美,把玩,相伴 , 主要是用来为自己服务的 。当你有能力掌控、驾驭物质的时候,物质才真正为你所用 。你才是物质的主人 。而不是过度使用 。成瘾其实就是被物质控制了 。而且,与欣赏一幅画、一首曲子不太一样,雪茄有很强的物质性 。我享受它,也是把它消耗掉的过程 。”
吸雪茄的同时也是享受工艺,享受历史
作为一线实力作家,阿来有时候会受邀去国外做文学交流活动 。曾经有一次,在文学交流之外,有人问他 , 最想去哪里看看?阿来的回答是 , 想去看看雪茄烟田 , 想去看看雪茄工厂 。对阿来而言 , 雪茄除了口感馥郁饱满,带来精神上的沉静,同时也是在享受工艺 , 享受历史 。
阿来常年到高原徒步,带着照相机寻找各种植物,还出过几本跟植物相关的散文集 。有着强大植物学知识的阿来 , 从雪茄谈到烟草,自然也谈到很多自然知识 。“我们生活当中很多植物都是从美洲来的 。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发现新大陆上,很多旧大陆上没有的物种 。很多都深深改变了现代人的生活 。其中包括今天吃的辣椒、西红柿、玉米、土豆、红薯,这其中也包括烟草 。所以,你看我们中国人的典籍,写古人喝酒的不少,但你什么时候见他们抽过烟?曾经我们连烟、雪茄这些词都没有 。”
在中国四川, 什邡种烟历史比较悠久,大概有300多年的历史传承 。在长期的经验和技术积累过程中,逐渐形成了烟气浓度大、气味醇厚饱满、满足感强的特征 。此外,什邡地处岷江的支流人民渠边,也是在成都盆地的边缘,灌溉条件比较好,油砂土壤比较肥沃 , 光温条件适宜,自然环境加上历史传承的因素,造就了什邡烟叶“色黄、灰白、味醇、气香”等鲜明的特色,享誉国内外 。什邡晾晒烟常年种植面积多达3万到5万亩,是全国规模最大的晾晒烟产区 。百年传承的特色晾晒烟种植加工技术,使什邡烟叶名列全国名晾晒烟榜首,1983年被国家列为名晒烟生产县 , 2007年荣获“中国雪茄之乡”称号 。
阿来随手拿出一支长城雪茄,“一支雪茄,往往是由完整的烟叶手工卷成 。全部是烟草 。而香烟除了烟草,还有外面的那层纸 。这就是手工与工业化流程之间区别的一个体现 。雪茄与香烟之间的区别 , 就像纸质书跟电子书之间的区别 。” 阿来欣赏雪茄身上的手工业痕迹 。“电子游戏,商业电影,我觉得,在消费这些的时候,都是毫无主动性的 。都是人家制造了一个程序,把你套进去 。我觉得,这就叫异化 。手工业很值得珍惜 。而烟酒、茶,都是半物质、半艺术的存在 。它们的制作工艺流程,凝结着人的智慧,人劳动的心血 , 人的心意,人的创造性 。”
阿来题词
封面新闻采访人员 张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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