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青未了｜蒸馍记忆( 二 )

母亲噘着嘴摇几下头，父亲就得令般地继续往锅底添根劈柴；母亲抿着嘴点一点头，父亲就孩子般地拍着手叫喊一声“听孩他娘的，蒸馍出锅喽！”

鲁西南一带的风俗，头锅蒸馍不能先吃，得留出来供祖宗。
【记忆|青未了｜蒸馍记忆】记忆里，每次从锅里往外拾蒸馍时，母亲总喜欢怎叨两句老祖宗的好，有时候会说“多亏祖宗护佑，”有时候会赞“蒸馍蒸得好，先人有功劳。”
我曾壮着胆子问母亲，如果没有祖宗护佑，是不是蒸出来的馍就不好吃了。母亲一脸认真地告诉我，如果祖宗做手脚，蒸馍吃起来发酸不说，有的还会裂开大口子。
我半信半疑地点着头，幸好我们家的蒸馍都完好无损，嚼起来也喷香得很，看来祖宗们没少庇佑我们一家一口。现在想想，那时候每次除夕下午上林时，父亲总吩咐我跪下磕几个响头，这是在提点我不忘感念祖宗的恩德啊！
蒸馍陆续出锅了，家里的狗也就拴不住了。狗鼻子比什么都灵，晾蒸馍的箔离它有四五丈远，它也能嗅着味儿。不管母亲再怎么训它，它依旧发疯似的地朝嘴里嚼着豆包子的我叫个不停。
若是太阳已经爬上当空了，家里的蒸馍还没有做好，几个婶娘是不会回家的，干活讲究个一鼓作气，一停下来手脚就会犯懒。
也不用母亲客套，婶娘们就已经往肚子里垫了好两块蒸馍了，这既是为了挡饿也是为了检验自己的手艺。
约摸忙到下午两三点钟，拖沓点儿的人家会忙到四五点钟，一户家庭的蒸馍也就基本做好了。等蒸馍在箔上凉透了，母亲就会将它们一个个收进瓮里。

为了怕耗子夜里跳进瓷里去，母亲总不忘在蒸馍上罩层白布，然后在瓮口盖张锅簲子，簲子上有时也会蹲着个沉甸甸的秤砣，母亲曾唤它“守瓮的铁将军，”据说是从姥姥那里学来的。
从腊月底到正月十五，王家庄里家家户户的饭桌上都离不了蒸馍。直到蒸馍上面长出星星霉点来，我们家的瓮才能看到底。
“来年少蒸点儿……”每次父亲在揪馍皮上的霉点时都会嘟囔这么一句话。可到了第二年年根儿，负责烧锅的他又总是喜欢扯着嗓子朝堂屋里忙碌的人群喊一句，“饿了一整年肚子了，今年多蒸些！”
母亲不愿意搭腔，只有角落里的那条黄狗一直扬着脖子朝厨屋的方向吠个不停，好似极力赞同父亲的提议一般。
一晃那么多年过去了，王家庄里的百姓依旧喜欢在年底下做出一锅锅冒着热气的蒸馍来——红薯依旧那么香，红枣依旧那么甜，唯独不见了曾经那个守在箔边的少年。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流年”吧。

来自追求幸福的家园小小号
编辑：马学民
壹点号青未了菏泽创作基地

记忆|青未了｜蒸馍记忆(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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