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过年的黑暗料理,我还想再吃一轮( 二 )


指节大小的泥蚶一经掰开 , 便往外淌出血水 。 红里透黑的蛤肉蘸上橙红色的三渗酱 , 肉的鲜甜与酱的酸爽在口中碰撞 , 过瘾得一口一个 , 可比嗑瓜子还带劲 。
“没想到你一个女孩子 , 还偏好这一口 。 ”不甚爱吃血蛤的妈妈 , 总是笑着看着我们父女俩抢着分食 。 可小时候的我却不爱买她的账 , 见着初七的“七样羹”便绕着走 。 于我而言 , 那才是“真·黑暗料理” 。
七样羹 , 一般是由春菜、油菜、芥兰、厚合菜、大菜、蒜、菠菜等七种蔬菜合煮而成 。 传说“七样羹 , 七样羹 , 大人吃了变后生(年轻) , 奴仔吃了变红芽(面色红润) , 姿娘仔吃了如抛(朵)花 。 ”
青菜是广东人饭桌上的执念 。 /图虫创意
寓意吉祥 , 于健康也有益 , 偏偏不合我这挑食怪的胃口 。 每年妈妈都好说歹说 , 我才尽力咽下几口 , 完成任务便弃筷而逃 。
可惜 , 离家工作之后的我 , 即便口味大变 , 也难能吃上这一口从前嫌弃的菜了 。
所谓“黑暗料理” , 始终任个人口味摇摆 。 回想这些年 , 习俗纷纷为健康让位 , 当然不失为一件好事 。 但我更感谢 , 我能趁节日美食退场前 , 将那些与之有关的家庭记忆捡拾珍藏 。 那桩桩件件 , 都是我在大城市奋斗的养料 。
@卖鱼强 “鸡味 , 年味 , 就数除夕这晚最浓” 广东人向来“无鸡不成宴” 。 无论是白切鸡、豉油鸡 , 还是水晶鸡、桑拿鸡 , 都是一场晚宴中的硬菜 , 掌勺者可在闹哄哄的新年厨房中稳坐C位 , 把旁人通通变成为自己“打下手的” 。
不料 , 当春节碰上十年一遇的速冻天气 , 家中几位大厨的真正实力也惨遭封印——这一道菜刚爆炒完出锅 , 上一道菜便已透心凉 , 打火锅成了我们一家唯一的选择 。
广东的冬天 , 打边炉才是要紧事 。 /图虫创意
如果说广东家庭年夜饭吃火锅 , 是无奈之举 , 那吃鸡火锅可谓我们最后的倔强 。 需要特别标注的是 , 此“火锅”非我们平日里常常光顾的海底捞、谭鸭血、凑凑等彼“火锅” , 规矩不是一般多 。
长辈们常用“开窝”或“浸鸡”两词概括这顿饭 , 前者代表了边吃边加热的用餐形式 , 后者则点明这场仪式的核心环节、重中之重 。
浸 , 即浸泡 , 用什么样的汤来浸泡鸡 , 浸泡什么样的鸡 , 鸡什么时候“下汤” , 什么时候“出浴” , 决定权与话语权都掌握在其中一位长辈手中 。
那么 , 谁来话事呢?
往年大家比的是厨艺 , 较量的是实力;今年改吃火锅 , 没给厨艺留下多少发挥的余地 , 所以大家又改赛“资源”了 。
所以亲戚聚齐后 , 年饭开席前 , 弥漫在凝固空气中的明枪与暗箭 , 除了“找对象没有啊”“年终奖发了多少啊”等灵魂拷问 , 还有关于鸡的凡尔赛比拼——
紧密的闲扯间 , 有人看似不经意地透露自己带回来的鸡 , 是托人从高明农村弄来的 。 一听这话 , 大家便知晓“该来的终于来了” , 纷纷亮出“自家鸡”的出身 。 连它孵化于哪年夏天 , 最爱在哪颗果树下遛弯 , 也能被悉数吹嘘出来 。 但凡有因为年前太忙 , 匆匆在楼下市场买了两只就往家里赶的 , 都早早闭了声 。
最终 , 一只除夕早晨才刚自遥远的湛江送来的“大骟鸡”从众鸡中拔得头筹 , 成为了当晚的主角 。 而姑妈作为它的“经纪人” , 也升级为年夜饭主厨 , 有权力决定这锅浸鸡的汤是该放山珍蘑菇 , 还是海味花胶 , 亦或者只简单地片两片姜 , 保持它最极致的“原鸡原味” 。
“鸡有鸡味”是对鸡的最大褒奖 。 /图虫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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