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可言 , 言而非也 。 ”道之难言 , 常令古今中外圣贤 。 学者浩叹不已 。 老子《道德经》洋洋五千言 , 但始终没有明确说过道到底是什么 。 他也反对对道下一个明确的定义 , 因为他认为“道可道 , 非常道” , 一旦对道作了明确的规定 , 道的本来面目就要被歪曲了 。 道生成万物 , 又作为大地万物存在的根据而蕴涵于天地万物自身之中 , 道是普遍存在的 , 无间不入 , 无所不包 。 “道在器中” , “道不离器”的命题指出 , 普遍性的“道”寓于一切特殊事物之中 , 世界上没有脱离具体事物的“虚悬孤致之道” 。 但道不同于可感觉的具体事物 , 它是视之不见、听之不闻 , 搏之不得的 , 是构成天地万物共同本质的东西 。 所以 , 不能靠感觉器官来体认 , 也难以用普通字词去表达 , 只能用比喻和描述来说明它的存在 。 他只是对道的各种表象 , 功能进行描绘 , 对它作隐喻式的表述 , 同时又处处运用它来说明自然和社会的变化和发展 。 他要求人们通过这些描绘、表述和运用 , 去体会和领悟道的真相 。 王阳明亦指出:“道不可言也 , 强为之言而益晦;道无可见也 , 妄为之见而益远 。 夫有而未尝有 , 是真有也;无而未尝无 , 是真无也;见而未尝见 , 是真见也 。 ”求道不能单凭感官目睹 , 关键还是要用心去领会和体验 。 人可以通过直觉体悟来“知道”、“得道”、“体道” , 从而通达本质与真理之域 。
中国传统的修炼方法强调在致虚守静、无思无虑的状态中 , 与天地之道相契合 , 通过直觉的方法获得对世界本质的体认 。 这一切 , 形成了重综合、重直觉的思维模式和致思途径 , 即用“致虚极 , 守静笃”和“清心寡欲”的一套神秘的、寻求顿悟的方法 , 去认识诸如“道”、“诚”一类难以用经验语言明确表述的范畴 , 认识心、性、人、天合一的哲理 , 体验用中而后执偏的中庸之道等等 。
老子提出了“为道日损”的体道方法 , 庄子提出了“心斋”、“坐忘”的体道方法 。 老子说:“为学日益 , 为道日损 。 损之又损 , 以至于无为 。 ”(《老子·四十八章》)只要保持心境原本的空明宁静状态 , 不因外物的诱惑而丧失心灵的宁静 , 这样就可以回归到它的本根 , 从而呈现出虚静的状态 。 为学的目的是增加积极的知识 , 为道的目的就是提高心灵的境界──达到超乎现世的境界 , 获得高于道德价值的价值 。 如冯友兰先生所言 , 为道所得的是一种精神境界 , 为学所得的是知识的积累 , 是两回事 。 一个很有学问的人 , 他的精神境界可能还是象小孩子一样天真烂漫 。 庄子亦提出具体的体道方法 , 其一为“心斋” 。 将心志凝聚为一 , 不用耳朵去听而用心灵去感应 , 不要用心灵去感应而要用气去感应 。 因此达到虚空的状态 , 就是“心斋” 。 其二为“坐忘” 。 “堕肢体 , 黜聪明 , 离形去知 , 同于大通 , 此谓坐忘 。 ”(《庄子·大宗师》)忘掉了肢体的存在 , 摈弃了才智思辩 , 好像身心都不存在了 , 进而与“大道”融为一体 。
在此我们就可以发现中西形而上学形态的根本差异:西方传统哲学的最高目标在于设立一种纯粹的原理 , 它号称既是普遍的又是必然的 , 是在概念的逻辑推论中构造起来的 。 这就是西方哲学史上形而上学的最核心的内容 , 即本体论(Ontology) 。 中国传统哲学则有为学、为道的区分 , 把“道”当作是形而上学的最高目标 , 它不是在概念中被把握的东西 , 而是人们在自己的实际生活中加以体验的东西 。 如果说 , 西方本体论哲学所追求的是黑格尔所谓的“绝对真理” , 那么中国传统哲学在“道”这面旗帜下所追求的是“人生境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