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不懂孔乙己,再读已是书中人,为何说长大后我们都是孔乙己?

《孔乙己》作为鲁迅先生的代表作,是国人语文教育的必读文章 。
上学时候读《孔乙己》,除了感觉难背外,还会随着咸亨店里的人一起嘲笑孔乙己这个滑稽的老头儿 。
但随着年岁的增长 , 我们经历的事情越多,也就越不愿再去嘲笑孔乙己 。因为我们慢慢发现,我们自己在很多时候就是孔乙己 。
咸亨店鄙视链重读《孔乙己》,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故事开篇长衫和短衫的区别 。
然后姐突然警觉,在咸亨店这家不算高档的酒家中 , 竟然也是个等级森严的小社会 。
来往的食客明显被分为两派 , 一派是坐着喝酒的 , 另外一派是站着的 。一般情况下,坐着喝酒的人身着长衫,站着喝酒的人都是短衫 。
长衫累赘,一般只有脱离体力劳动的人才经常穿着,他们显然更有钱,可以多花些钱,在咸亨店中悠闲地坐着享用美食 。
而这种待遇,是那些疲于奔命的短衫帮所没有的,他们只舍得花几文钱,在柜台外面站着喝酒 。
一长一短,一坐一立 , 明着是写穿着和消费习惯,暗里却是在写两个阶级之间的区别 。
大多数情况下,这两派人各自在自己的圈子里,井水不犯河水 。但,偏偏就有孔乙己这样一个异类 , 他身穿长衫,却站着在外面喝酒 。
文章中写过,孔乙己读过几年书,但没有取得功名 , 也没有什么别的本事,日子过得拘谨,因此 , 他没有进去到里面喝酒的资本 。但却始终穿着长衫 , 来显示自己读书人的身份 。
实际上,这样的穿着暴露了孔乙己内心真实的想法,他想加入长衫帮,但却没有资格 。
单就赚钱方式和认知来说,孔乙己和短衣帮的人是异类,他瞧不起短衣帮的人,因此,他就成为了游离在两派之外的边缘人,没有人接纳他,也没有人愿意理会他 。
进不去的长衣帮,瞧不起的短衣帮 , 孔乙己就成了咸亨店中最为尴尬的一个存在 。没有人真正愿意理他,当别人主动与他搭话时,就是想看他出丑 , 进而取笑于他 。
这是咸亨店中,一场旷日持久的集体狂欢 。
众人一般笑什么?笑孔乙己的贫穷,也笑他在贫穷后不合时宜的言论和举止 。
他们笑孔乙己,明明日子越过越穷 , 却还是要在短衫帮面前摆谱,显示自己的不同 。
孔乙己第一次出场时,出手阔绰,在柜台上大大方方地“排”出了九个大钱,人们故意提起他偷何家的书的事 , 孔乙己当众下不来台,忙为自己狡辩,说自己是“窃”,不是“偷”,读书人的事不能算偷 。
而正是他发表的这一通关于“偷”和“窃”的理论 , 让大家笑得人仰马翻 。此时,大家就是在笑他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还是不愿放弃读书人的身份 。
而作为被嘲笑的对象 , 孔乙己维护自己尊严的方式,是无力且苍白 。
“偷过书”的他,没有办法反驳别人对他的指控 。就只能用卖弄文墨的方式来做一场毫无逻辑的诡辩 。而越是这样 , 咸亨店里的人就笑得越欢,也就越瞧不起他 。
咸亨店的掌柜深知这一点,也经常随着众人一起找由头嘲笑孔乙己 。而大家在嘲笑他的时候 , 往往都是用孔乙己的最引以为傲的读书人身份:“你真的读过书吗?”……“你怎得连半个秀才都捞不到呢?”
每当这时,孔乙己就会被问得满脸窘迫,丑态百出,而看客们却会因此爆发出巨大的哄笑声 。
其实在古代,秀才的录取率非常低 。整个清朝二百六十年的时间里,平均每年只有两千多名秀才 。
看似录取的人数不少,但若是算上辽阔的疆域和很多复习生上,能中秀才的人的确屈指可数 。
因此,没有功名的孔乙己,只不过是万千读书人中普普通通的一个,他没有那么好,但也算不上特别差 。不过咸亨众人还是要拿这一点来刺痛孔乙己,他们就是要在孔乙己身上寻找优越感 。
如何寻找优越感?
长衫以最贵的地位和资产来嘲笑孔乙己学艺不精,以此彰显自己是个“人才” 。短衫以落魄和贫穷嘲笑孔乙己读书无用,以此来论证自己之所以不读书的原因 。
其实 , 咸亨店并非是高档酒楼,因此 , 日常出入这里的,也不过是社会的中下层 。
对于真正的上层来说,咸亨店的所有人 , 包括那位他们眼里尊贵无边的丁举人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下层人 。但处于社会底层的人们,还是要拿同类的弱点来取乐 。
弱者拔刀向更弱者,这是鲁迅在另一篇文章中所说的 。
所以孔乙己被嘲笑也说得通了 。
由于孔乙己是在柜台外面站着喝酒的,因此,经常嘲笑他的人 , 也大概率是和他一样在外面站着喝酒的短衣帮 。
这些人在平日里也许受尽读书人的白眼,但在咸亨店中就肆无忌惮聚在一起去嘲笑比他们更弱,混得更差的“读书人”孔乙己 。人性的恶 , 被展现地淋漓尽致 。
而孔乙己被嘲笑时,接力想要维护仅有的自尊,于是他找到了“我”,要向“我”展示回字的四种写法时候 。
“我”心中想的是:“乞丐一样的人也配教我” 。根本没有耐心听他说话,在他要蘸水写字的时候,提前走开了 。
作为一个只有十二岁的小孩儿 , “我”的眼中本应该没有阶级差别,但在咸亨店整体氛围的熏陶下,“我”自然而然就产生了和那些大人们一样的想法了 。
“我”其实是一个业务能力算不上过关的伙计 , 整天看掌柜和客人们的脸色,是可以被呼来喝去的角色 。事实上 , “我”也处于咸亨店鄙视链的底层,但有了孔乙己 , “我”的“地位”自然就要高一点了 。也可以和众人一起看不起他 。
鄙视这件事,原来不止发生在有阶层差异的人之间,在同阶层之间,会表现得更加赤裸也更加丑陋 。
而处在鄙视链最底层的孔乙己,就真的活该受到这样的欺辱吗?
孔乙己的体面处于鄙视链最底层的孔乙己 , 最大的错处,无非就是不合时宜罢了 。他明明穷困潦倒 , 不事生产,偶尔偷窃,他还要穿长衫,咬文嚼字 。这让一众在水深火热的人找到了嘲笑他的理由 。
而孔乙己面对群体性语言暴力唯一能想到的反击方式就是用自己肚子里的墨水鄙视回去 。
这是社会赋予他的体面 。
受中国封建社会科举制度的影响 , 中国社会多少都会对读书人抱有一定的尊重 。士农工商的封建等级划分更让读书人理所当然地排到了第一 , 孔乙己勉强作为一个“士”,有着天然的优越感 。
但他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受人尊敬的“士”都必须要有功名傍身 。
咸亨酒店众人对有功名的人的态度与对孔乙己截然不同 。在结尾,说孔乙己偷了丁举人家的东西 , 喝酒的客人提起丁举人的时候满是:“竟偷到丁举人家里去了 。他家的东西,偷得的吗?”
一个“竟” , 一个“偷得的吗”,这两处描写,无一不透露着尊重 。表明在咸亨酒店中的人看来 , 丁举人是绝对不可得罪的特权阶层 。而没有功名,混得特别差的孔乙己 , 就是可以任他们欺负的对象 。
而这个被嘲笑的对象,在想方设法维护自己的体面 。
每当被众人嘲笑时,孔乙己就会说出一大堆晦涩难懂的话,虽然这些话后来都成为了咸亨店众人发笑的重要原因,但在孔乙己看来却是自己与众不同的身份的显现 。
他们笑他不事生产,装腔作势,他就笑他们没读过书,没有见识过读书人的世界 。
与一直穿着短衫的人不同,孔乙己的那件长衫虽然破旧不堪,但也至少证明他有融入长衫帮的可能 。
文中虽然没写明,但可以想象到 , 孔乙己应该是见过比他高一个阶层的世界的,从他读过几年书这件事看出,孔乙己的家境应当还算不错,后来也许是因为意外而家道中落,最终才不得不流落街头 。
他就用长衫、知识这些他昔日荣光的遗迹来维护自己的体面 。
然而孔乙己没有始终没有明白,面对鄙视最好的办法,不是要明察秋毫地用自己的本就为数不多的优势鄙视回去,而是要奋发图强,做到真正让世界看得起 。
孔乙己无法放下他为数不多的读书人的架子,去从事生产,只能和咸亨店的一众看客打无聊的嘴仗 。
其实孔乙己并非全无特长,文中指明孔乙己写得一手好字,可以靠此为生 。但他本人实在太懒 , 经常不好好完成工作,连人带书一起失踪 。久而久之,也没有人找他写字了 。
没有经济来源的孔乙己,只能想到偷窃的方法,他在何家偷书,在丁举人家偷东西,被发现了就都会被暴打一顿 。在他的脸上经常挂着不同程度的伤痕 。
而即使是这样 , 他还要穿长衫喝酒,豪气地在柜台上排出九个大钱 。孔乙己的长衫是破烂的,打着补丁的 。但他却能做到甚少拖欠酒钱 。一旦他的名字出现在记账的板子上,不出一个月他一定带着钱来结清 。
连“我”都因此认为孔乙己品行是最好的 。
不过后来他的经济状况越来越差,到丁举人家偷东西 , 被打断了腿,拖着两条断腿在一个蒲团上,用手“行走” 。
此后 , 他隔了好长时间没有来咸亨店 。最后一次来的时候,拖着断腿来打酒,掌柜的要让他还钱 , 他说还不起,但这次却可以用现钱买一壶酒带走 。
及时结清酒钱也是孔乙己维护自己体面的一种方式 。他或许穷得吃不上饭,但也要在咸亨店里买一盘茴香豆,配着酒吃 。
他明明很穷,却处处都要彰显自己不穷 。
这很像现在精致的年轻人 。明明收入很低 , 却也要刷爆信用卡去买名贵的东西 。他们透支自己未来的收入,来实现现在的满足 。
殊不知这样的超前消费让他们的经济状况越来越糟 。就和孔乙己一样,想要体面却终于没有体面 。
其实大家都没明白,真正的体面,不在消费习惯上,那些都只是虚无空顶的外物而已 。
这些外物是真正有实力的人的外在表现 , 并非是他们真正受到尊重的原因 。
而孔乙己们对此是没有清晰的认知的,他们以为穿了长衫就能进咸亨店坐着喝酒了 。殊不知 , 穿了长衫,还需要买荤菜,还需要与之相配的实力 。
不过我无意对这种行为展开批判 。因为我深知阶级跃升之难 , 在无尽的黑暗中,偶尔穿一两次长衫,也无可厚非 。
只要不像孔乙己一般 , 将自己弄的面目全非就好 。
长大后,我们都成了孔乙己,即使在生活的重压下仅能喘一口气 , 却往往硬着头皮,去爬上高处只为了短暂的舒适的吸气 。
却往往在舒适后,从高处跌往更低处 。
另一方面 , 我们也如那些短衫帮的人,总是喜欢嘲笑比我们更弱的人,以此来寻找我们的存在感 。
【年少不懂孔乙己,再读已是书中人,为何说长大后我们都是孔乙己?】最后还是用鲁迅先生的话来作为结束“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 , 只是向上走,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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