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瓜|冯连伟丨故乡的秋天(散文)( 三 )


“倒”地瓜的时候还经常去刨老鼠洞 。 我们“倒”的这些小地瓜碎地瓜主要是煮熟了做猪食或晒熟地瓜干 , 因此地瓜地里老鼠事先偷藏起的地瓜一旦被发现也都没收了 , 所以“倒”地瓜的时候 , 经常发生老鼠洞被刨 , 洞里的老鼠夺洞而出拼命奔跑 , 当然有的跑成了就保住了命 , 有的倒霉的老鼠也就把命搭上了 。
“倒”地瓜的时候烤地瓜吃是最快乐的一件事 。 每当去“倒”地瓜的时候 , 二哥都要在家里拿上一盒火柴 。 到地里“倒”上一阵 , 提篮里有了成果的时候 , 胳膊、腿基本也累酸累疼了 , 二哥就会指挥着我在地里找碎石头碎砖头 , 他就选个避风的地方挖个坑 , 用碎石碎砖垒起个灶台来 , 选几个模样比较好看比较顺眼的小地瓜开始烧烤 。 烧烤地瓜的时候 , 找来的柴草往往又鲜又湿 , 好不容易点火后浓烟呛人 , 呛得二哥眼泪横流 , 最后吃的是半生不熟的地瓜 , 嘴唇染得漆黑 。
“倒”花生 。 所谓“倒”花生就是用铁爪子到已经起完的花生地里去捡残存的花生 。 人民公社化的时期 , 各个生产队种什么庄稼种多少都是有计划的 , 我的记忆中我们生产队种花生是很少的 , 主要是在河堰以东沭河西岸的河滩地上种花生 , 分到各家各户的花生是很少的 。
我们家的花生从进院的那刻起 , 娘就要重点保护 。 生产队里分花生时都是半干不干的 , 娘为了把这些花生贮存好 , 都要在院子里再晒上一段时间 。 当花生晒在院子里的时候 , 娘总要嘱咐过来嘱咐过去 , 这就是一年就分了这一二十斤花生 , 还指望着去换几斤花生油 , 还要留到春节时炒几斤熟花生好过年 , 千叮万嘱就是让我们姊妹都不要把眼睛盯在院子里晒的花生上 。 其实 , 不管娘怎么嘱咐 , 肚里的馋虫作怪 , 总要每天去挑几个吃 。 那时父亲是生产队的牛倌 , 当把花生秧集中到生产队的牛栏后 , 爹总是会从这些花生秧上寻到那些小瘪花生 , 他自己一个也舍不得吃 , 每次都是给我吃 , 一直到现在吃花生的时候 , 我还是喜欢吃粒小粒瘪的花生 。
娘领着我“倒”花生都是去沭河以东的村庄 。 每次要去“倒”花生的时候 , 娘都是和婶子大娘约上好几个人 , 一手拿一把铁爪子 , 挎个提篮或背上个布袋;我和娘去“倒”花生的时候 , 娘都是帮着我拿着爪子 , 给我的脖子上挂上个布包 。 早上太阳还没出来我们就出发了 。 娘一般都煎上两个鸡蛋卷到煎饼里 , 那时家里找不到盛水的瓶子 , 都是去喝沟里的凉水 。
最让我难忘的一次“倒”花生 , 是娘和几个婶子大娘领着我和几个兄弟姐妹大约八九个人去沭河以东“倒”花生 。 那时我也就七八岁的样子 , 从家里走时决心很大兴致很高 , 步行走了七八里地已经感觉有些累了 , 肚子咕咕叫的时候 , 就盼着娘拿出包着煎鸡蛋的煎饼吃 , 而娘和婶子大娘们来“倒”一次花生也不容易 , 她们是没有累和饿的感觉 , 只想土里刨食 , 多找到一些花生 。 等我饿得眼泪在眼圈里的时候 , 娘和几个婶子大娘才招呼我们坐在地上开始吃煎饼 , 满地里都是外地来“倒”花生的人 , 吃过煎饼 , 大家就找有水的沟去喝口沟里的凉水 。 记得那天吃过饭后 , 我的大婶子把我拽到一边悄悄地往我的手里塞了半个苹果 , 当我避开众人悄悄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这半个苹果时 , 感到是那么脆、那么甜 。
捡黄豆粒儿 。 在地里捡黄豆粒儿可不容易 , 一片大田 , 收割以后 , 还能够剩下多少豆粒呢?何况生产队里种黄豆的地块就那么一两块 , 一共有几十亩地 , 每当生产队里集体收割后 , 大人、小孩、女人、老太太 , 一个生产队里能去捡的都去了 , 每一个黄豆粒都是你争我夺的 。 站着捡怕丢了 , 最后干脆在地里爬着捡 , 不仅累得腰酸腿疼的 , 还把两条腿的膝盖都磨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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